前两天Sir的偶像杜琪峰来广州,Sir去了。
又听到有人奇怪地提问:导演,请问怎样才能保持初心?
兄弟,你怎么不问问做瓷器、玉器、刀剑、家具的?
很多人看到影帝好帅,导演超屌,就忘记了电影,其实也是一门安静的手艺。
与手艺无关的事,真正的手艺人是不care的。
所以,老板赞与黑,薪水涨与跌,恶意举报画圈圈什么的……
Sir也不care。
Sir最care的是。
无论多老,你都没有弄丢敢爱敢恨的勇气。
拿毒舌来说,Sir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每一个毒友一起——
勇敢地,爱电影。
勇敢地,恨烂片。
身为摩羯座,Sir比处女座还较真。
话说,摩羯座和处女座,都是出手艺人的星座,因为——专注、细致。
是!Sir说的就是侯孝贤!
(好吧其实他是白羊座……)
年轻时的侯导就喜欢等——而且是苦等。
下面这张照片,是侯导拍《聂隐娘》时,让全剧组等待的一个早晨。
舒淇说,“拍聂隐娘,整个剧组经常在等风,等云,等鸟儿散去。”
不仅是现场。
为了拍这部戏,侯孝贤用了好多年读书。研究隋唐南北朝,还有日本遣唐使。
花了好多年,为了等一瞬间。
还有个导演,更早就开始“等”。
黑泽明。
黑泽明的助手野上照代,写了一本书,叫《等云到》,提到和他一起拍《梦》的经历。
为了拍出想象中梵高的麦田,他们种了4个月的麦子。
为了拍乌鸦飞,他们用铁丝网,抓了2个月的乌鸦,250只。
这些,仅仅为了40秒的拍摄。
看,值吗?
你梦都未必梦到这么美。
也有些导演不等,他们选择“磨”。
你不能随便开库布里克的玩笑。
因为他不会笑,而你会被玩死。
杰克·尼科尔森在《闪灵》开拍前,贱贱地对库布里克说:斯坦利,我知道你喜欢反复拍,我只想说,当你一个镜头拍到60次,我会想‘第61个镜头会更好!
呵呵,60次……装逼被雷劈……
挥舞棒球棒的这一段,库布里克拍了127次。
没错,想让演员演好疯子,要先逼疯他。
马尔科姆·麦克道威尔在拍《发条橙》时,眼睛被外科设备撑大,开始他还觉得这很好玩——
NG几百次以后,他就成了这尿性——
库布里克不仅逼主演,也逼路人甲。
《斯巴达克斯》里的每条尸,位置都不能乱。
看到这些号码牌没?足足几百个。
几百个人,就为了一条画面的完美。
是的,巨匠就是“作”。
有人说他完美主义,他还不承认。
同样“作”的,还有这位。
意大利西部片之父,塞尔吉奥·莱奥内。
拍《荒野大镖客》时,美国西部片已经吃不开了,莱奥内想拍出完全不一样的,他想的办法是——脏。
可劲儿地脏。
为了刻意做脏,他和服装设计,研究了服饰、街道、建筑的无数个知识点。
设计师说,“只要涉及到资料考据,莱奥内都会冷酷无情,他不接受任何借口。”
后来,观众果然没有看到传统的西部片,他们看到了真正的西部。
看完,有一种满嘴沙子的感觉。
还有更著名的这位大佬。
希区柯克拍《后窗》,为了营造公开而又私人的视野,用了2个月,25000个工时,搭了一栋楼,内含31个公寓。(引自彭杨军知乎专栏)
另外,希胖拍戏,钻研小道具是出了名的。
普通的白手套,他特写拍,慢慢拍,就拍出了超恐怖的感觉。
那些国内大烂片,动辄就花几千万布景,省省吧。
“作”的香港导演代表,是王家卫。
拍《一代宗师》,他把全中国跑了一圈,拜访了几十个门派的宗师,研究民国,研究佛山。
邹静之亲眼见过,资料等身,厚厚的一摞。
他不仅是资料狂人,也是个现场狂人。
雨夜大战,拍了30个通宵,梁朝伟拍出了气管炎。
拍《春光乍泄》,杜可风说,几个人,在一个10X20英尺的Rivera酒店房间,你看我我看你,呆了一个月。
房间里唯一没有被拍到20次以上的,就是门后转角的梳妆镜。
经常花两小时,就为摆好三盏灯。
但最后出来这样的效果,足矣。
如此投入,才是手艺人的初心。
时间,身家,获奖……呵呵,是你想多了。
上面说的这一切:等、磨、作……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
较真。
这种“较真”的态度,差不多是6根头发丝的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