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市》某集。Samantha瞄上了冷餐餐厅的正点男侍应Jason Lewis。周四,她在以惊人的毅力进用四道冷盘,并以傲人的气势击退了相当数量的竞争者后,终于得到了这道正菜。
第二天早上,男人问她昨天吃的怎么样,Samantha说现在还不太消化。男人有点抱歉地讲,其实你不用吃那么多,周二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跟你上床了…
《欲望都市》中,此类了然于心的瞬间有很多。然而这种虚荣的惊喜,欲望的释然,并非需要特别的角度或者技法表现,只要一个瞬间,几句看似不经心的对话,就可以制造戏剧的兴奋点,直达戏中人乃至观者的心底。
李安拍《色·戒》亦如此。张爱玲不足两万字的短篇小说,寥寥几个场景,成就于一刹那。
爱国女学生王佳芝要刺杀汪伪集团的特务要员易先生,必然要施以美人计。然而男女之事对她而言只是作戏的责任,她是没有被爱过的人,空有色相,无欲无求。
即将在珠宝店动手之时,易先生竟然要送她重达六克拉的戒指——六克拉的重量,诚实的爱情表示。难怪王佳芝会“刹那轰顶”,心想这个“男人是爱我的”。
初恋的心忽然被幸福的欲望所填满,道义瞬间坍塌,放走了猎物。至于后来王佳芝是如何死的,连李安也不忍心表现。总之,她和一批革命同志的命,都葬送在这一刹那的欲望之中了。
对于人这种感情动物来说,好看的书,好看的戏,必然是捆绑着欲望发售的。这紧要的一刹那演好了,心也活了,戏就活了。情欲大师伯格曼和安东尼奥尼仙逝后,又有许多人把他们那些曾经看不懂的艺术片拿出来看。其实看不懂都是托词,用了心看的人都认可,大师和情色片之间的距离并没多远,说的无非也是人世间的男女欲望。无非情色片是只裸露肉体,大师电影在紧要关头却会裸露内心。说大师玩深奥,只是他们吝于语言,万般欲望都在不言中,心粗的人不肯去面对自己,才推托说看不懂。
安东尼奥尼的《蚀》在香港译作《欲海含羞花》,俗艳到足以令人道德洁癖者唾弃。其实是翻译的人取的正是其真意。
安东尼奥尼用了一对最漂亮的人,让他们邂逅,然后在无情的环境中堆积一些同样无情的欲望。莫妮卡·维蒂,他的御用女演员兼情人,扮演一个处在与前男友分手边缘的女人;阿兰·德隆则是偶尔寻芳问柳的股票交易员,他代表了安东尼奥尼作为女性品评者和投资者的身份。
男人像对待一支绩优股一样对待这个女人,用手指的调情代替性爱,和她躺在草地上谈论没有答案的爱与婚姻,在交易所的沙发上说着别人的情事。女人享受于美丽的男人逐级营造的欲望,但是精神上的无法融合,犹如无言的隐忧。
临别,约定“明天见,还有后天,大后天,后天的后天……”,女人宁可把这些当成谎言。影片结尾有长达七分钟的空镜头,这种惊人而无情的漫长,都可以凝固为一个完全属于女人内心的刹那。她选择用消极的自我迷失,去消除那不确定的欲望。
无论是李安还是安东尼奥尼,真正的大师,恰恰最了解女人充满欲望的那一瞬间。从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把观众当成电影里的女人,使我们陷入欲望,然后再赐给我们一个释放欲望的机会。而且,只有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