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nk、迷幻、民谣……很难去定义变色蝴蝶的音乐应该被放置于哪个既定的框架之下。正如乐队名称所代表的,对于变色蝴蝶来说,风格是虚假的,而从音乐中得到的感受才是真实。
变色蝴蝶组建于2003年,成员来自美国、加拿大、中国和捷克,称得上是“多国部队”,但也是一支如假包换的成都乐队。他们发行过7张专辑与多张现场、单曲、合集,最新作品是今年年初由兵马司唱片发行的《美杜莎》。《美杜莎》是一张关于女性的唱片——她们日复一日的隐忍与自我价值的妥协是这张专辑创作的主要驱动力;同时,这也是一部关于自我矛盾的挣扎、净化,最终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哲学论述。
如今变色蝴蝶的全国巡演已接近尾声,iWeekly通过邮件采访了变色蝴蝶的主唱、吉他手和主创爱书华(Joshua C. Love),和他聊了聊新专辑、语言的意义、成都这座城市以及在音乐中显现的成长与自由。
△变色蝴蝶乐队
Q=iWeekly
A=爱书华(变色蝴蝶主唱)
Q:能否谈谈新专辑《美杜莎》的封面设计灵感?
A:之前的专辑设计都是由我们最早的鼓手陈督西做的。他在2006-2007年在北京学油画。他的每次创作都非常精彩,在他离队之后我们也一直分享着各自的艺术体验。这次我想尝试一些新的可能。我有一位好朋友Sara Kala Ruiperez。两年前看她作画时,我就有着非常强烈的感受。画上的色彩冲撞和其间蕴含的情感非常打动我。我给她发消息,问她是否对一个治疗项目感兴趣。这张专辑对我而言是一种治疗,用我过去所有的求而不得、事与愿违,铺展的一条通向平静的道路。她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之前的专辑除了一张以外,都是深色的封面。这张专辑是有关希望的,所以我们希望能更为多彩、朦胧。蒙面女人带着蝴蝶翅膀,代表着在制作这张专辑的过程中,所有的灵魂都重获自由。
△变色蝴蝶新专辑《美杜莎》
Q:这张专辑除了延续变色蝴蝶一直以来在宗教和哲学领域的表达外,很重要的一部分缘由是因为你的母亲。为什么会在多年后将目光从宏大的论题转移到对母亲的关切?要去解决亲密关系中的困局是非常难的,什么给了你勇气迈出这一步?
A:很长一段里,母亲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帮助我在黑暗的日子里冷静下来,而她也从来没有被困境打倒。她坐在我身旁,鼓励我玩音乐。她将我推出家门,逼我去参加试音,然后不断告诉我,我能达成心愿。然而我明白,她的过去既是一段尚未被提及的历史,又是通往真正平静的必经之路。无需阅读弗洛伊德,(母亲的故事)就已让我沉浸在心理学之中。放下书本,走出教室,忘记论文,从最切实的层面去关注人们正在经历的痛苦。
我们最近发行了一首单曲《悉达多》,歌词讲述的是,即使会经历伤痛,也必须打破诅咒。有时我会希望自己能与母亲所经历的虐待和折磨保持距离,但这样却会让彼此的关系疏远,这也让我感到难过。所以专辑中的曲目包含着祈求与宽恕,我通过音乐将这些展现在母亲面前。
Q:在创作歌词的时候,你们依旧使用了英文。是否担心过因为语言问题而影响音乐的传播?你认为歌词在音乐中应该处于一个怎样的位置?
A:用英文创作是一个比较舒服的空间。我并不是为了别人写的歌词。我写这些歌词根本是为了自己,就像我根本不会上台演出一样。或者这也是我的错。其实我并不真正期待人们能理解,或者说总是将之与他们自己联系起来。
很多人问过:“为什么你在中国做音乐?如果是在其他地方,你们早就出名了。”当然,我们也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听到并喜欢我们的音乐,但对我来说,作曲和构建音乐的这个创造过程意义重大得多。当然,我并未忽略听众,但我总是尽可能以最诚实的姿态去创作。
△变色蝴蝶现场
Q:准确捕捉歌词中的意思其实是不必要的。你是否同意?
A:在我的童年时代,有很多音乐给我带来了强烈的情感。我从中感受到的是精致的旋律和一种美妙的和谐。几年前The Mars Volta的成员曾经讲过这个,而我深有体会。你听到的歌词都是错误的,你听到的故事都未被言语讲述,而那些歌词会带来新灵感。你获取事物,并将它们融合起来。保持真诚,而人们能感受到真诚,就已经足够。
Q:你是学哲学出身。哲学思考是以文字为载体的,而音乐则不需要。这两者的相通之处在哪里?
A:尚未被写在纸上的时候,文字也只是声音。它们是复杂情感的符号,在历史中,我们也经历了声音的历险,最终才抵达如今我们对意义本身的各种争论和定义。而所有这一切最终都会回到物理和声音。一朵花的内在或自然美其实与我们无关,但我们总能通过声音表达对生活中这些事物的情感,这让我非常着迷。
△变色蝴蝶现场
Q:秘密行动、海朋森、声音玩具……今年成都乐队争相出新专辑,也相继走上了巡演之路。和2003年成立时相比,如今成都的演出氛围有什么不同?
A:这很难讲,因为我们总是保持自己的步调,并不热衷于竞争。成都是一座对音乐人很温柔的城市,这里节奏很慢,因为没有金钱介入,所以可以供你组织灵感。在街上遇到马赛克的成员们,他们总会停下来说你好。秘密行动也总会走过来打招呼。这是成都的一部分,这座城市充满了爱和给予,我希望城中的乐队们也可以沿着这条路继续发展。这是音乐世界需要的。
Q:最近在听什么音乐,看什么书?可以和读者们分享吗?
A:我一遍一遍地读旧书,温故总是好的。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是Doris Kearns Goodwin写的《Team of Rivals》。我同样是甘地自传的粉丝。读到一本能让人笑出声的书很不容易。至于音乐,我最近在听James Vincent McMorrow,Alt-J,,Amon Tobin和Philip Glass。与结构本身相关的音乐让我着迷。而那些并不完全是乐音的东西则让我充满了好奇心。
撰文:停云
供图:大福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