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喜事92》:
“我是个傻子,是疯子,我是个白痴。我在用我的方式,让爱情静止。”
——《傻子疯子和白痴》
这本来是个纯合家欢的喜剧,没有什么深邃的内涵,也没有任何后现代的诠释,逗笑观众就是它的价值所在,但凡事往往无心插柳,它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爱情和感动的电影。那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情,长到我记不住是幼儿园还是小学。
常欢是个花花公子,虽然长得有et的潜质,但是有型有格且能说会道,最重要的是识得探听女人心,这样的人如果交不到女朋友,那只有可能是他有很多男朋友。所以不出意外的,他非常容易的勾到了作为好莱坞电影迷的郝来玉,之后的事也就是那样了。
后来在一片皆大欢喜之中,他傻了。这个傻不是任何情感臆断的词汇,不是呆住了,也不是痴迷了,就是很医学很官方的傻,傻到可以当尿壶的老婆,傻到被人弄到洗衣机里蒸桑拿。
但是麻痹的只是理性神经,他还会爱人,但已经说不出任何甜言蜜语,更没法准备什么空降惊喜,有的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跟所爱的人相处:装变态色情狂打劫内裤,在要进人的门上挂痰桶,还有,用自己不聪明的脑子去费尽心思的为自己所爱的女孩子雕一个比无量玉璧里的神仙姐姐还精美的雕像。
当郝来玉心灰意冷即将告别常欢的时候,她看见常欢一如既往的像傻逼一样(不对,就是儍逼)拿着电锯满屋跑,却没看见常欢为了这个雕像而布满鲜血的手掌。
爱情放在现实,或许就像是宫心计跟无间道的结合,必须有一方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才能勉强维持。但放在傻子的世界里,或许就没那么困难吧,我估计。
食神》:
闻君欲去潜销骨,一夜暗添新白头。
——《别李十一》
史蒂芬周的形象基本满足了外人对周星驰本尊的一切遐想,高傲冷漠,语言刻薄,难以捉摸之余脾气还不是很好,看似神憎鬼厌,但偏偏有旁人所无法企及的智慧跟才华,即使衰到贴地,也能东山再起,所以说,食神其实完全可以看成是周对本我在平行世界里另一种命运的预言,不信?把做菜改成拍戏,吴孟达的角色对应到林小明王中磊之流就明白了。
人生在世,没个红颜知己怎么行,周星驰现实生活里的红颜跟他的官司了没了我不知道,但至少在电影里,这个红颜是很红的,除了长得违章了点,其余的地方都是满分。
丑女恨嫁、觊觎男神这种戏码,已经不再新鲜,因此周给火鸡的角色赋予了更讨巧的性格以及令人同情的过去,虽然与你素未谋面,却因为你甘愿毁伤容貌,这个世界上除了火鸡,也就范遥能做到了。
而最感人的当然不是这些,虽然为史蒂芬周挡刀时的情与义唱的那么催人尿下,但仍然没有脱离喜剧片的范畴,真的让我心念一动的,是史蒂芬周对这份爱情的回应。没有明确的桥段,没有任何台词,似乎只存在于老和尚的阐述里,红烛隐隐里,史蒂芬周念及故人,一夜白头,镜头一闪而过,却在当中抵上千言万语。
我觉着,世界上任何撕心裂肺的对白也不及其万一,因为有的心情不是说出来的。
《大内密探零零发》:
“何必跟我我这种无赖
活大半生还是很失败
但是你死都不变心跟我笑著捱
就算坏我也不忍心偷偷作怪”
——《无赖》
零零发当然不是个无赖。无赖起码有花言巧语,可以骗骗无知少女,偏偏零零发连这个都没有。
美国的间谍片或者特工片里,总有表面上碌碌无为的男主角,看似家庭琐事一大堆,中年危机又尾随,一事无成,但实则一直有相当机密的任务在暗箱操作,所谓的无能只是他的伪装——这点跟我们的零零发很像,唯一不同的是,人家是表面没本事实际有出息,而阿发呢,表面上是很没出息的妇科大夫,实际上。。。实际上比表面还没出息。即使是吃皇家饭的,都是其中那个把冷板凳都坐热的选手。
但是他有一个好老婆。
刘嘉玲以前的气质是艳的刺人的,所以出色的角色总是各大交际花或者舞女,连一向识人极准的王家卫给她的角色也是艳若桃李的露露,正对应着素净的张曼玉。但这一回她清淡的厉害,虽然妆依旧鲜艳,但简单的仿佛是被过滤过一万遍的蒸馏水儿。不管零零发的发明是否比鸡肋还鸡脆骨,她都一一试用并予以鼓励,吵架了永远躲在一个地方,就是怕老公找不到自己,不管别人对零零发有多少的质疑,哪怕是零零发自己都怀疑自己,她都那么坚定的支持他,这样的女人说是笨也好,说是痴情也罢,放在这里,都是让人感慨不已的。
我是一个可以说,很讨厌和拒绝婚姻的人,我觉得人不该这么拘泥在一个小环境里,该用有限的时间去享乐而不是经营,因此,我错过和伤害过一些人。但这种愧疚没法改变我,唯一让我对婚姻有所欣赏的时候,就是每当重温这套戏的时候,我觉得人一辈子都能有一个机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就是在你狗屁不是的时候,甚至圈子里你最烂的时候,顶着别人的嘲笑跟质疑,和你在一起的人。一人一个永不落空,但错过就没有了。因为即使你再找到刘嘉玲,你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无赖。这句话如果能听懂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已读到我的心事。
《国产凌凌漆》
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
——《李香兰》
007这个角色是周星驰第一次从幕前正式进入幕后的第一个人物。头先的唐伯虎虽然已经是实际上的操盘者,但还是由李力持在挂牌,或者说依旧没脱离其他港式喜剧的路数,这一次,就得不一样了。什么是爷,就得有玩你们这帮孙子没玩过,不会玩,甚至我玩完了你抄都抄不走的本事。
胡伟立是写过很多电影音乐的艺术家,是我非常敬仰的一位作曲人,在我心中配幕后音乐的香港音乐人里,他只稍逊于顾嘉辉。周星驰这一时期很多片子都是他做的,也都不错,但最出色的依旧是这一出国产凌凌漆,似是而非的电影氛围把握的极佳,最好的我觉得是那段叫徘徊的钢琴曲,收录到专辑原声带的时候叫美丽拍档。
这个电影里的动人场景很多,记忆最深最打动我的也就是周星驰唱的那首李香兰了,周星驰那只怎么都弄不掉的香烟,基本是写出其天才的最佳体现。
既然是说感情就得是更抽象更说不明的地方,就是007趁着枪声间隙拼命去采的那朵花。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本身是个在现实生活里不太合逻辑的事情,却能打动人最底线的神经。
李香兰这支歌很长时间里我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意思,美则美矣,唱的又动听,但总不明白其中含义,但是时过境迁总算明白少少。其实这歌就如同李商隐的锦瑟,多少年了都没研究出来特别具象的感情,但就是让你读到的时候心为之震,有一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如同007很多无厘头的行为跟言语,疯癫怪诞不合常规,但当他把带血的白玫瑰拿出来的一瞬间,你又觉得这一切,恰到好处。
《逃学威龙3》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终须都归还,无谓多贪。
——《暧昧》林夕
上面的歌词是我多年以前一直很喜欢的一句,最初听的时候不懂意思,等明白的时候,恰好感同身受,代表了我一个时期的感情观,延续至今。逃学威龙3的原版主题曲是郭富城唱的,他有很多好歌,但恰好那一首却不适合或者无法完全表达出电影所传递的感情,所以取了其他的歌曲做为开场白。
朱迪如果放在今天,就是希尔顿一样一掷千金的风流小富婆,娇俏如花却偏偏敢爱敢恨,在男权社会里,这样的女人被舆论攻击,被世俗嘲弄,但其实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至少她们的姿态,是那么自由跟独立,这是骂闲街看热闹的人永远理解不到的情怀。她也曾青春韶华,跟喜欢的男孩游戏打闹,还有躲避着家长的责骂,很傻很天真。
但时光渐渐流转,曾经的单纯男孩今天是花心大亨,家财万贯夜夜笙歌,两个人似乎都忘却了有那么一段美好的回忆留存于心,还要是等男人死后,周星星以假老公的身份到了自己身边,才有了触动与升华。
周星星是个除了办案英勇,有点靓仔,其余都很平庸的男人,连做卧底也是身不由己半推半就,但这样的人大多善良,所以他可以陪着她角色扮演,从刻意为之到渐渐入戏,同是卧底,如果换成是智商极高的邦德,早就春宵一度,但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他始终是没有僭越雷池,但也就因为如此,这样暧昧单纯的关系,才显得更加纯粹跟迷人。
舞池华灯之下,二人共舞,猫跟老鼠的关系注定是有因无果,也许这个时候,周的心里仍然想着女朋友阿敏,朱迪也对死去的丈夫没有忘情,但任谁也都看得出,这浅浅一吻,是出自真心的。有的感情就是这样,注定不能开花结果,但其中的余味却在你心里蔓延停驻,无法守护你一生一世,但却伴着你此时此刻,半生浮梦,一眼万年。
《大话西游》
“当天上星河转,我命已定盘。待绝笔墨痕干,宿敌已来犯。我借你的孤单,今生恐怕难还。”
——《宿敌》许嵩
说到这差不多算合了大众的心意,没错,这是周星驰最被人反复提及的一套作品,火热到了流俗的程度,无论你是不是他的影迷,都能念叨出几句戏里的台词,但我要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些。事实上时至今日,我也不觉得至尊宝被紫霞剑指咽喉时的台词有多么经典,结合电影背景人物心态,这完全是贱到不能再贱的渣男沟女谎言,哪怕他有几分真情实感,也都淹没在了保命要紧的自私心态下。要说最动人,非得是至尊宝被破腹挖心之后大彻大悟,自愿带上金箍的时候,自己重复的那遍台词,同样的台词,不同的心境,所产生的效果,天地之别。
其实所谓的大彻大悟,是强迫式的宿命,到了这个环节你不触发这个剧情,就无法继续,孙悟空可以上天入地大闹天宫,却打不破自己的命运轮回,拯救苍生的代价,需得是放弃自己所爱,放不下,也得放,这才是最大的一个悲剧。以至于后来紫霞魂飞天外的时候,猴子痛不欲生,紧箍咒跟内心的痛楚纠缠到一起,分不清哪个更浓烈,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感觉已经淡了。因为从至尊宝带上金箍变成孙悟空的时候,结局已经写好,看着他将金箍带到头上的表情,谁都可以想见,他不是真的放下。
有人说最动人的地方,是后来武士与爱人城楼相拥的场景,的确,这个段落很打动人,但那是触动人心的温暖,是一种亡羊补牢自我安慰式的补偿,真正的故事,其实在白晶晶跳入至尊宝内心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喜剧之王》
“我养你啊”
——《喜剧之王》周星驰
喜剧之王是周星驰导演的所有电影里,说爱情说的最好的一部,有人说是功夫,诚然,哑女与小混混的爱情犹如蜻蜓点水,不着痕迹却暗荡涟漪,但电影海报下持刀抢劫的桥段,却显得匠气十足。电影就是这样,如果让你通过画面看见了创作者的意图,那么即使这个电影多么精彩,多么经典,也没法成为最感动你的一部。就如同最刻骨铭心的爱情,不会是男方想了多少讨好的桥段,而是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或许自然到有些匆忙,却丝毫不影响爱情的浓度。
喜剧之王就是如此。哪怕它的初衷是周星驰写给自己的情书,却始终打动了看客,其中的励志跟辛酸反而放在第二位,这或许是他始料未及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最美丽的爱情,是不可控制,没法计算的。
当柳飘飘跟尹天仇春宵一度之后,她穿着尹天仇的衣服坐在栏杆看海,风轻轻的吹动她的头发,好像可以嵌入名画里的一桩意象,安逸恬淡,不可方物。
与之相比尹天仇的蝇营狗苟就显得格外不堪,他手忙脚乱的清点自己的“家产”,随份子的钱也不放过,悉数结到了一起打算拿给柳飘飘作为过夜费。有人说,这个桥段让人觉得尹天仇不是真心爱柳飘飘,只是当成了一桩买卖。实际上呢?用七个字就可以概括:最难消受美人恩。对大老板而言,柳飘飘或许只是个风尘女子,但对于尹天仇而言,却是唯一的红颜知己,不在意他的贫困,对他神经质一样执着的电影情结给予肯定,这是多少钱都没法换来的情感,给过夜费正体现出面对红颜的自卑跟矛盾,也许她只想一夜风流,那我就得给你最贵的待遇,即使我没钱,别忘了,尹天仇给朋友打电话询问的时候,问的就是,最贵的小姐过夜费收多少。无论她是不是坐冷板凳,是不是招不到顾客,在他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舞小姐,也是其中最贵的那个。
这样的心境跟人物性格,“我养你啊”这句话显得水到渠成无比自然,我从来都反对屌丝跟白富美的结合,虽然中国早有“骏马驮着痴呆汉,美妇人常伴拙夫眠”的古语,但下场向来有待商榷,这不是因为我嫉妒屌丝逆袭,而是从骨子里对美女与野兽的戏码有所厌恶,因为现实不是童话故事,野兽最终不会变成王子,退一万步说,童话里的野兽还是个大地主,有房有地,而现实中呢?
但是,总有例外。就像我被这句台词打动一样,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底线就是拿来超越的,不然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当周屌丝说出那句话时,我感觉到的不是所谓主角光环的yy快感,而是落魄男人面对心中挚爱所表现出的责任与坚强,这是多炫目的特效,多复杂的剧情都无法带来的直观感受,已经不是单纯的身临其境可以形容,完全是现实跟幻想的交融,似真还假,若隐若现,让人不忍相信这仅仅是个爱情故事,而是发生在身边的某一处,某一人。